逐客之一

『一就是趕，一就是搬。』

『一就是改，一就是搬。』

『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？她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改？改甚麼改?沒得改!她是你的兒子嗎?難不成要個八十一歲的人向你道歉？』問你怎生消受得了?

尊重,是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最起碼態度,絕不迂腐。無論是在東方與西方,在家內或是在職場,大人或是小孩,高位與低職,是平民百姓抑或是身任要職,都是平等的,互動的。

何苦要一個將要離開人世的人,再負上不仁不義不孝之名?

『你別罵我妻子,你罵我好了。所有的事情由我一力承擔。.......你別看媽媽身子還好,畢竟老了,要小心看顧,我當了她兒子數十年,再也無能力.......。 我以為我是在照顧著你,估不到是你在照顧著我。』而且還是在希望及囑託他日我能照顧他的遺孤呀!無法保護及照顧所有他的至親的同時,卻要說出這些狠心決裂的說話,他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。

眼看著我至親至愛的弟弟呆著目光坐在醫院的病床上,他已經是連下半身都已經不能動彈了,卻已經是一步一步走向另一個國度,作為他姊姊的我,對他的苦心,也是如此的無助。

我不欲再為這等事情糾纏,起座便去:『比你媽還要long lai(橫蠻/無賴)。』更無知,更無情的說話在耳畔身後像一把更鋒利的鋼刀響起,餘音永遠像一縷不滅的青煙,永遠在空氣中盪漾!

對於他的苦心與及潛藏在心中的痛苦,作為他的摯愛,到底又懂得少?體會,分擔,及理解得到嗎?我為一個垂死而仍然要為家事的煩瑣作出安排的病人而感到悲哀,也為我弟弟的淒涼的處境而感到酸苦,可憐!

事實上,我姊弟倆之間的聯繫和心意相通的密切,又豈是旁人所能明白的?

有好長的一段日子,因為病魔的折磨,腫瘤長在大動脈及血管,腸子旁邊,不能吃,不能飲,看見人家吃東西都餓合得哭了。

『走吧,別來了,這裡死氣沉沉的。』他是不要我來看見他軟弱的一面,同時也不要他姊姊傷心。

『要不要帶你的兒子們來見你?』

『不。他們太少了,來了不知會看到什麼,記著什麼,我不要他們長大了都仍然有陰影。』他愛自己的兒子有甚於他自己的生命,可是,他己經連自己的生命都保衛不了,又如何可以保護自己的母親,姊姊,妻子,兒子們?他是那麼的無可奈何呀!

一個月後,是2009年的12月9日的下午1時30分,我特意再跑到醫院看他。只見他插著喉管幫助呼吸,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什麼,偶爾還會伸手抓癢。我不敢打擾,只好用筆寫下說話,讓其他人在他耳邊唸讀。

12月10日早上:『姊,他走了,我們在替他抹身,要不要等你來到?』

『不要等!,別要擋著人家走路,你們一邊工作,我馬上趕來。』人鬼殊途,還是該一路好走呀。

我立刻請假抵達醫院的時候,二妹妹與他的妻子仍在替他的身體清潔著:『你沒有戴手套,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,別要接觸他。』妹妹疼我,怕的受了什麼屍氣感染說。我定睛看著他的臉面,不忍移開視線!不捨呀!他是我最愛的弟弟,我又怕他何來?卻看見他眼皮愈來愈張大似的:『二妹妹,快把他的眼皮搕上。』

『抹過了,是因為放心不下呀。』死不瞑目。

我知道了,於是在他耳邊哽塞著說:『你放心好了,你的兒子們很乖,很聽教,我與媽媽會看顧著你的兒子們的,以後他們要住到那裡都可以。』大姑媽的家門,永遠為他們打開。

然後,我看到他是真的寬心了,放開了,非常難看臉色由我剛來時看到的,變的非常祥和安樂了,舒服了!弟弟,請放心,姊姊會謹守諾言,遵你所囑,侍奉母親,看顧三妹妹,盡力幫忙教養你的兒子們!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。

『爸爸會在天上看顧著我們,我們以後會在天上見面的。』大姑媽對小侄說。

幸福

『能夠讀書識字明道理，才是生命中最大的意義和得著。』

想想以前的人由目不識丁,變了自己會創造文字,當中的困難,又豈是現代人所瞭解的?

遠的不說,就說到我們的上一代。我們媽媽的那一代,一般平民百姓還是沒有機會受教育的。想想她們大都是從中國的鄉下地方來到香港,根本完全看不明白所有的街名地名,日常生活也受到極大的阻礙。

『我要是會多一點點字就好了。』她們就是希罕,就是『恨』能讀書識字,『恨』能聽懂看懂,『恨』能寫下記下
。直到她們都七老八十,心中仍然有著永久不能磨蝕的疙瘩:『我是沒有上過學校,讀過書的。』

『媽媽教弟弟讀書,我坐在旁邊學習,連我都懂了,弟弟就是不會。』這就是老媽媽小時候的學習經驟了。

『後來到了香港當車衣女工,只要有時間,我一定報名唸書,不過最後到因為想多賺點錢而輟學。』到了她現在八十一歲了,仍然想著要讀書。如今孫子都大了,不必她忙了,便又到老人中心上學。

年初八,她的孫子來看她:『你們看看嫲嫲的課本哪。』居然向小孫子們弦耀來了。

咫尺天涯

『昔日我可以在一天之內,奔走香港,九龍,新界，先是逛個商場,然後在美容院做個facial,末了可以留在小澤旻和小澤鋒身邊吃一頓便飯，己經是最大的滿足和快樂，如今......。』

記憶中,只有在我生病臥床了,我才沒有造訪他們。想想在香港這個交通發達的地方,我自詡一條腿可以東南西北跑,現在卻沒有法子像弟弟在生時般經常看望他們,真是情何以堪呀!

『大姑媽,你記得來看我呀。』澤旻一再叮囑,澤鋒無言以對,都因為大人們的不成器。

享受獨處的時間 Enjoy my lonely time

日常生活,我們都沒有辦法,或者是不容易有個人的空間。

而其實有的時候,我還是較為享受自己有獨處,獨斷,獨行行的時間。而且,當一個人在旅途上的時候,可以有意外的驚喜,無盡的空間。

我告訴媽媽:『一個人參加旅行團,可以在旅遊巴士上一人坐二個位子,旁邊座位放衣服什物。好運氣的話,晚上住宿酒店時也可以一個人獨佔一個雙人房間。』

藥的故事

媽媽告訴我的一件小事情:

兄弟倆生病了,一同去看了醫生,拿了藥,放在桌上,要按不同的份量進食。

她突然大叫一聲:『吓!我怎麼把藥弄亂了,讓弟弟吃了哥哥的?弟弟你怎麼沒告訴我?』

嗄!?你是他們的媽呀,他都已經成了病人了,怎麼又能告訴你,是你結他吃錯藥了?

他們的爸爸當時只能站在旁邊直搖頭。

『你叫他一個大男人,怎麼捨的放下心去外面工作?』他們的爸爸的母親,我的媽媽對我說。世上就有這種母親哪!

『她們最大的幸福是嫁了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。』另一位與我深有同感的女朋友如是對我說。

扭蛋

在極短的過程中,經歷期待,付出,行動,揭盅,甚至組合,才能得到,這就是許多小孩子的摯愛了。

澤旻的小手不夠力,轉動不了那麼一下扭勁,所以從小都不享受前面的過程,喜歡的是拿在手裡最後的結果。相反澤鋒就愛煞了他的爆丸玩具了。

『真的全給我玩扭蛋?』看著我抓起一把鈔票向報販換來一大堆五塊十塊的硬幣,他看著我手裡亮晶晶的東西說:『真的全給了我玩?』

『是要補回我前些時候答應給你玩而又拖欠著你的呢。』

對於小孩子來說,諾言是非常重要的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