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2月13日星期日

長子嫡孫

小時候, 有人問他是大兒子還是小兒子, 他當時六歲, 已經會說: 「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兒子, 大的是我, 小的也是我。」

"I am the elder and the younger."

小時候, 他會說: 「媽媽呀媽媽, 你最好多生一個弟弟給我, 我一個人很寂寞。」

別怕別怕, 幸好你走的時候有二姊姊陪著你, 大姊也趕及跟你說了心底話, 請放心!我會努力完成你囑託的事情, 安排你兒子們讀書識字的事情, 媽媽也在努力為他們安排日後的事, 請放心!

「我常常以為是我在照顧你,料不到是你在照顧我!」自知大限已到,他只能把年邁母親,一位將來可能沒法自己照顧自己的三姊姊,與一雙稚兒交付與大姊了!

「感謝他妻子與二妹把他照料得好好的好好的才走, 也是他的福氣了。」媽媽已經老淚縱橫, 哭了不少次了。

「我們是三個人一起陪他離開病房,直到殮房才分別的。」希望稍稍的慰解一點親心。


「他妻子老說他乖,挑好了時間,等我們都到齊了才走。最不乖的就只是不肯讓他們來見最後一面,堅決不肯讓他們留一一點不好的印象。」

因為他說過:「都不知道他們來了,會看到什麼,記得什麼,不如不來好了。」所以就算是第一次出院回家, 兒子們都被送到姨母家, 只回來看過一兩次。


我永遠都沒有忘記, 大兒子第一次回家看爸爸, 氣急敗壞的在樓下跟大人們說:「別告訴爸我昨天肚子痛,生病了,我怕爸爸不肯讓我上去看他。」



我跟媽媽說:「澤旻出生不久, 一次我閑坐在他的家, 看著兒子在爬行, 和仔自言自語的跟我說: 我是沒法多賺點錢,但是我從來不曾做任何歹事。」

忠忠直直,是我弟弟一生的行事為人方針,可惜就是有點執著,脾氣大,因為,他心裡有一團火,他怨呀!怨父親娶二奶,怨父親把他趕跑,怨父親把唯的家拆散,怨父親把自小至大成長的店子和家給了別人,無端端會有人叫他一聲:「哥。」這一聲哥,把所有他對父親的愛都消蝕的徹徹底底。

最後,當父親生病在醫院彌留的時候,父親要求一位叔伯打電話叫兒子來見最後一面的時候,那位叔伯竟然沒有通知我弟弟,令我的爸爸與弟弟到死都沒有再見, 這是我弟弟一生的遺憾,也讓他被村中長輩責難,事隔多年,我弟弟仍不能釋懷!

對一雙兒子,他努力盡力給他所能給的,除了物質生活,他付出了他最大的忍耐與關懷,除了他生病的一年,他對兒子們說話都是和顏悅色,惇惇善誘的。

弟弟讀書不多,但是他很會體諒兒子的辛苦:「可以看得到,小弟弟每逢開學開始便辛苦了。」明明很喜歡上學, 有小朋友作伴的小弟弟,卻因為功課太多, 考試太辛苦而感到有壓力, 甚至生起病來。

「沒有辦法啦,做人是很辛苦的了。」他只能對兒子如是說。


從小至大,兒子的頭髮都是他自己在家替他們剪的,直至生病,第一次從醫院回來,到要再入院之前,他都替兒子剪了最後一次頭髮。


「我的頭髮都是我妻子給我剃的。」因為做了第一次化療,他的頭髮零落了,他想在回家之前剃光了,不要弄髒兒子們的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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