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似十足你大家姊哩。」
弟弟甫出生, 我們的祖母在醫院看了他便如是說。
「小時候他到外面玩耍, 村中的叔婆總是把他餵飽了回來。有時候給帶些零食回來, 我向他要, 他總是會依我的。」媽媽說。
「我生性怕穢, 又因為縫衣服賺工錢, 便用碎布當尿布用, 事後都扔到外面不要。然後叔婆又把它們拾回來洗淨了還給我們再用。」
「後來叔婆住進老人院, 他便常常自個兒去看她, 那怕她也已經老人痴呆十數年, 根本不認得他了。」
「他說要到我家鄉江門工作, 我說不如你去看看外婆吧。後來你們舅父都說起, 他來的一天, 你們舅父與兒子在村中路上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徑直往屋內走, 二父子跟過去看, 竟然就是華仔(和仔)。」
「印象中, 他似乎沒怎麼跟你去過看外婆。」我說。
「就是嘛。」
媽媽說起兒子來, 總是誇他聰明機靈, 就是有一股牛脾氣。
「圍村人都是這樣的。」
弟弟中學沒畢業便出來工作, 我還曾介紹他去美心餅店學做餅, 不過後來便當過做不锈鋼的學徒。因為得到老闆的賞識, 曾經自立門戶開公司接工程做, 還會畫設計圖呢。
「姊, 過來呀, 他會跟你說話的。」澤旻未及滿月, 我到訪他家, 他招手跟我說。
他本來就完全不會電腦, 幾年來電腦壞了, 都是他替兒子們復修的。
「若能好好裁培他們成材便好了。」作為一個父親, 他己經盡心盡意盡情盡力了。
從孩子出世以來, 頭髮都是他替他們剪的, 直至他病了, 最後一次, 在入院前還替他們剪了一次。
「爸爸雖然不會賺錢, 可心地是善良的, 從沒做過一點不光彩的事。」看著小澤旻在床上學爬, 他輕輕對我說。
「二個兒子一人一個鷄脾, 姑媽吃個鷄翼, 爸爸只撿著兒子們吃不了的。」所以, 飯桌上, 他面前都是一堆啃剩的鷄頭, 鷄腳, 鷄頸的碎骨。
每逢在家門前燒烤, 都是他在忙著, 先是張羅二個孩子, 然後是母親, 跟著就是我這個十指不沾楊春水的大姊, 然後充是她妻子。她妻子怕他餓了, 便把一些燒好了的食物往他咀裡送。
在家吃火鍋的情況亦如是, 都是把最好的往家人碗裡放。
「姊, 喝湯呀, 你自己不做, 多喝點。」
「我們還不都是一星期才煲一次湯。」他妻子抗議了。
「放不下?」有朋友問。
「是呀......我有位八十歲的媽媽, 二個這麼小的孩子......。」不勝依依嘆息。
「兒子們用東西又粗。」病中痛極, 仍然勉強支持著把家中所有的水喉電燈弄好了才再入院。
「才幹了一會便累的不得了, 手都在發抖。」
「你要知道, 你現在是一個病人呀!」
「一個病人, 怎麼只吃著一塊朱古力?」姊在心痛你呀!
言猶在耳, 他已經往生極樂了。
「弟弟已經走了。」
猶幸弟弟走的時候, 二妹妹一直陪在身邊, 妻子也趕到送別, 不致路途寂寞。
弟弟呀弟弟, 從此你我姊弟情分已散, 喝罷孟婆茶, 請忘記世間所有的不愉快,從新再走你的路, 不必牽掛凡塵俗事, 早登仙界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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